逐夢 Day 318: 潦倒Tent之百內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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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
昨天走了十二小時實在很累,又是不願起來。慢吞吞的收拾,十一點多C已經從Los Cueranos走到過來找我們。S明顯也睡過頭,大家把行李暫寄在營地辦事處門外,輕裝沿Valle Frances上山。這一段的上坡又是碎石,而且沒有明顯標記,總是走錯路,有一段要抓住旁邊的鐵索把自己拉上去,沿路跟過去幾天認識的山友碰了幾次面。
C的膝蓋痛比昨天更嚴重,想必是太勞累了,當我們到半路的小冰川時,已有人在下山了;對方說,在這裡再走半小時有塊平地,景觀最美就是那裡了,再往上走的路非常難走,到Britanico Mirador那裡美是美,不過不值得爬這麼辛苦。C揉了揉膝蓋,S看來還沒有完全復原,我有點懶惰,大家互望一眼,會心笑了,放心地拿出乾糧邊吃午餐邊欣賞冰川。
C從背包拿出四份三明治,說這兩天他的Refugio都有人不要Pack Lunch,覺得不想浪費於是幫我們每人拿了一份,吃了幾天罐裝醬料塗麵包,我感激地接過,吃得津津有味,當然,要說服S要這份三文治,大家還是一唱一和地哄了他好一會兒。
C邊吃邊和其他山友聊天,他真的甚麼都可以聊一番,怪不得整條W Trail都有他認識的人,當我在聽他們天南地北的時候,忽然「轟」的一聲,眼前的冰川塌了一大塊,大家除了驚嘆,沒有一個來得及拿相機。我把剩下的三文治全塞進嘴裡,掏出相機目不轉睛地盯著冰川,雖然它平均每十五二十分鐘就塌一塊,可惜冰川範圍大,沒法一眼關七,總是留不住震撼一刻。差不多要起行了,我說冰川再塌一塊拍不到就走,結果等了很久都沒有動靜,我一跺腳說:「嗨,你快點塌…….(轟!)……呀!真的塌了!」冰川應聲塌下,我自己都嚇呆了,大家又笑成一團:「你好厲害,居然冰川都聽你的話!」
走到那片平原,C的膝蓋實在痛得要命,問D和R討了幾顆超強止痛藥;那邊廂S看了看錶,,問:「守則是不是說過某個時間後封路?」糟了,忘了我們還要從Italiano走到下一個Campsite,少說也要兩三個小時。已經五點半了,離封路時間尚有一小時,趕快的話還能來得及。大家一路無言急急地下山,回到冰川那裡時S已經走得很遠了,但C還在後面不見影,看他膝蓋的情況恐怕是一定來不及了。其實比較擔心C,我們和S大不了原地再Camping一晚,但這裡沒有其他住宿設施給C,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走到下一站的Paine Grande。怎麼辦呢?心裡有一點抱怨S沒義氣,明知道C腳痛還走這麼快,暗自嘀咕德國人果然是守規矩重於一切。決定在原地等C,好歹人家也請我吃三文治呀!
也許歐美客都是很獨立的,老遠看到C拿著相機邊自拍邊哼歌,來到見我們等他時驚訝地說,啊!你們不用等我啊! 反正來不及了,我自己慢慢走就好。他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也對,封路是為了登山客的安全,如果留他在這他就要露宿山野的話,在情在理都應該讓他走。再者,如果大家非要偷偷走,也只是自擔風險吧。
於是又邊聊邊走,C問起是不是香港人的英文名都是假名,我說那不是假名,只是護照上沒有而已。「那就是別名了。」也不是,就是介乎別名和正式名字之間吧!「真複雜,那你的真名是甚麼?」我告訴他,結果接下來十五分鐘他都在徒勞地發音,其實我過去近廿年除了履歷表或證件,一直都用英文名,爸媽也是叫乳名,忽然不斷有人在亂讀自己的中文名的感覺還蠻奇怪的。
回到山腳時已經七點半了,卻驚訝地發現S在等我們,他說,已經跟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大家都可以出發沒有問題。之前還心裡怪人家沒義氣,真相大白後真有點不好意思。C說他實在不能馬上再起行,著我們幾個要紮營的趕緊先走,約定一起吃晚餐。工作人員也幫他聯絡Paine Grande那邊,請他們務必要幫他留食物。我告訴C,到時找一個鮮藍色有地球圖案的帳篷就是我了。因為這幾天來,發現大部份人的帳篷都是兩三個大牌子,都是紅橙灰色,重複率極高,只有我們帶個廉價Made-in-China的雜嘜,獨一無二(的寒酸),此刻成了最易認的標記。
出發前要先過一條長長的木吊橋,每次只限兩個人,康復過來的S明顯比之前活潑,還故意在木橋上亂搖,嚇得旅伴哇哇叫。
這一段經過很多焦黑的枯樹,前些年有聽說過這智利有山火燒了很久,S比較熟悉,告訴我原來2011年有個遊客在野外燒廁紙,一不小心,無情的山火便吞噬了百多公里的樹林,三年過去,遍地嫩草春風吹又生,可是漫山焦黑的樹木遺骸仍然觸目驚心,貪一時方便,做成無可挽救的破壞,唉。
邊聊邊走,一不小心便扭到了足踝,本來也沒大礙;不過我平時少運動,剛才一路下山已有點腳軟,加上疲累影響,沒走出多久竟再連續扭了兩次,加上背上行李的重量,實在是痛不欲生。但眼見天色漸暗,勉為其難再走了一會,實在撐不下去才說要休息,原來怕躭誤人家行程時真的會很難開口說自己有事。
S見狀從背包掏出一卷繃帶給我固定足踝,還好以前學過急救會自己包。解決了腳的問題,一抬頭發現湖上出現了雪山的倒影,微暗的天和淡紅的雲,好美啊!忽然很慶幸自己在對的地方受傷(足踝我對不起你),不然大家心急趕路定會錯過這樣的景色。
因為我的關係,大家又是天快黑還沒到營地,終於在一個小山丘頂看到遠處的燈光時,不禁擊掌歡呼,士氣大振。到達時很多人都已經在睡覺了,營地漆黑一片,我們只能用電筒盡量輕聲穿過帳篷陣,還要小心不要被營繩絆倒。
在漆黑中紮營已試過幾次難不到我,但這地方四周佈滿了有刺的植物如Calafate或Mulinum spinosum,不想睡釘床只能靠電筒照清楚地面,可是因為太密集,最後仍免不了選址於一叢Mulinum旁邊,繞過去下營釘時給刺得遍體鱗傷,嗚。
紮好營便開爐煮食,突然不遠處有人在大叫,附近的人不滿地發出「噓」聲,聲音由遠至近,不斷重複卻不知道說什麼,再仔細聽,呀!是我的中文全名!
剛到達的C居然在半夜十一點,在這個很多人在睡覺的地方,不斷大叫我的全名!還好附近應該沒有人聽懂廣東話(希望)。我趕緊向他揮電筒光讓他噤聲,不過難掩興奮的C還是邊走過來邊一口氣地說:「喲!真找到你了,我就說啊,天黑了怎可能找到你的帳篷?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啊,反正這裡一定沒人跟你同名,不可能認錯………」
『KEEP QUIET!!!』在暗處某個帳蓬裡的人大叫。
C呆了一呆,卻又忍不住爆笑。小聲繼續說他的經歴,說來到這邊職員看見他很開心,幾乎要列隊歡迎,因為最後一個客人終於到,處理完就可以下班了。
他把晚餐捧出來陪我們吃,說這次要搞Potluck,說真的,S吃了三天都是同一款同一包Cereal,我煮的露營餐也是非一般的難吃,只能充饑裹腹,C搞甚麼Potluck說穿了就是看不過眼我們這班潦倒客,難得人家肯蝕底用這十塊美元的晚餐和我們分甘同味,我當然感激,努力煮好那鍋恐怖白汁飯,希望至少吃不死人。S又是諸多推搪,因為他那包Cereal的確少得可憐,我和C老實不客氣,直接從他的碗裏抓了一小撮cereal,然後把我的飯和C的肉排薯蓉大份大份滔到他的碟上。然後,C再跑進去拿了幾杯水出來,大家碰杯說句Cheers,在頭燈的光線下吃了「浪漫」的一餐。
臨睡前忽然想起今天還沒拉筋,不情願地爬出帳篷卻發現天空星光閃爍,銀河高掛中天,結果拉筋變成了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