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從秋到冬》- Day 6-8

9/11　彼得夏宮 再見晴天　Day 6

別過住了幾天的Hostel，留下大堆寄存的行李，跑到郵局補買之前缺貨的明信片。一踏出郵局門外，發現久違了的半邊藍天，好像除了第一天在莫斯科，都沒有見過更好的天氣了。

先乘地鐵都巴士站，再轉小巴到夏宮，加起來差不多要一小時的車程，在Hostel問好了，車資概是50到60盧布，上車時司機指指車資表，到夏宮(Peterof)是60盧布，四個人則要付280盧布。

“But isn’t it 60 Rubbles per person?”
“Da! (Yes)”
“So isn’t it 240 for four?”
“280.”

已經擾攘了一會，不想阻礙其他人上車，卻更不想無辜多付40盧布，我拿出紙筆，寫出算式：60 X 4 = 240? 司機起初拼命搖頭，過了一會又忽然點頭，邊說 “Da”邊哈哈大笑。四人順利上車，到底司機是笑自己心算錯誤，還是笑我們居然沒有上當呢？

往夏宮的車其實是穿梭市區和市郊的小巴，途經夏宮。小巴在夏宮門口約二十米處停站，車上的乘客告訴我們下車後再往前走就是了。沿途經過一間挺漂亮的教堂，在門外拍了近十五分鐘，正想進去參觀時才發現裡面正舉行喪禮，慌忙逃了出來，無心打擾了，有怪莫怪！

天氣還是時晴時陰，初冬的寒風還是令我們想進室內參觀，哪知繞幾個圈還是不得其門而入，大概冬天連門都沒開吧！縮著脖子向著有陽光的地方走，走到著名的噴泉階梯上，視野豁然開朗，一條河道直通芬蘭灣，雖然雕塑和噴泉都欠奉，但仍能感受到大帝當年那虎視歐洲的雄心，如果在夏天，泉水直奔波羅的海，大概會有千軍萬馬的氣勢吧！

藍天下、夏宮前、運河邊，在和煦的陽光中看一望無際的波羅的海，呼吸著涼快的空氣，令人忍不住起勁向海邊跑，感受那奔向自由的痛快。晴天令人倍感活躍，一行四人又拍下了很多張平地跳起，與天比高的動感照。

在海邊待了個多小時，已經快三點了，今晚到金環城市Vladimir的火車五點開出，縱然很不願意走，在回頭路上再三在藍天金頂白教堂前留影，最後還是敵不過時間，小跑著去小巴站。終於踏上回程的小巴時，四個人都累得幾乎睡過了頭。

在美景中流連太久，又只好犧牲吃飯時間，在小巴站旁的俄式快餐店吃了點東西，又匆匆上路。聖彼得堡和莫斯科最大的分別是地鐵站之間的距離遠很多，不幸的是我們的Hostel和火車站剛好在同一個地鐵站的東西各十分鐘的腳程。我們旋風似的捲進Hostel，拿起背包和一大袋吃剩的乾糧，不捨卻匆匆的和大家道別，帶著滿滿的祝福跑下五層樓梯，急步向火車站疾走。

K帶點埋怨地說：不如乘的士吧！
我看了一下錶，撇除錢的因素，廿分鐘的路程如果乘的士大概數分鐘就到了，再望了一下路面上長長的車龍，心裡竟舒了口氣，一手拿過K手上的行李，說：塞車也差不多時間，走吧！

旅行中總是有這種驚人的爆發力，平時上班遲到寧願乘的士都不願小跑一段，此刻居然背著三十磅的行李急步走了足足二十分鐘。總算率領大家在開車前十五分鐘衝進了偌大的車站：糟糕！我們還沒準備晚餐呢！

小食亭和月台又是兩個相反方向，今次只好兵分三路，兩個買晚餐一個找樽裝水，我就跑去找正確的月台和車卡。我探路回來後四個人聚在小食亭前，看著廚師悠然地炒蛋，真是急得團團轉。只剩下五分鐘了，看來要「出絕招」：我給大家指了指我們上車的月台，拉著V先走一步，跟查票員說一聲還有人沒到，必要時唯有一腳踏車一腳踏地來拖延開車時間…

我邊拉著車門的扶手對抗拼命把我們往車廂內推的查票員，邊焦急地看著在月台上向我們奔跑的L和K，心裡不禁閃過一絲歉疚，我的「追車命」真的太靈驗了！

還沒有坐穩火車就開動了，四個人在開放式包廂裡喘著大氣，卻又忍俊不禁，笑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再見了，聖彼得堡！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外的夕陽，生怕一眨眼就會錯失美景。

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查票員會提示到站，我們放心地在車上乾掉了餘下的啤酒，在搖搖晃晃的列車上進入夢鄉…

10/11　小鎮歷險記　Vladimir, Suzdal　Day 7

火車清晨四點抵達金環城市Vladimir，只有少數的旅客下車，睡眼惺忪的我們瑟縮著走過漆黑的月台，鑽進沒有暖氣的車站，找到幾張長椅躺下，緊緊抱著行李邊打盹邊等天光。

矇矓中有很多人進入了車站，睜眼看見大約二、三十個穿軍服的小伙子進了站，一個看似長官的打了個手勢，大家便默然地找位置坐下，除了腳步聲和悉悉窣窣的衣服磨擦聲音，車站寧靜依舊。

我好奇的注視這一切，他們全部都穿綠色迷彩軍服，背著一模一樣的背包，背包外掛著一模一樣的膠鞋。每一個的頭髮都短得不能再短，比起上次在Vyborg看見的軍人們，他們看起來更年輕，有很多大概只有十多歲，眼神中沒有太多軍人的霸氣，卻多了一份疑惑和憧憬。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們是剛從俄羅斯各地被征召入伍的新兵，集合到一起準備參加訓練的。

車站不大，他們一大班人進來後車站忽然暖和了不少，是多了人氣，還是因為多了三十顆熱血的心？在我不斷留意他們的同時，有些也在打量我們這幾個落泊的旅客，大概很少見這樣的幾個亞裔女子清晨在火車站打瞌睡吧！偶爾大家的目光碰上，我不好意思地微笑一下，卻換來更好奇的眼神，差點，就被那雙深邃的藍眼睛迷倒了。

大概半小時後，有火車到了，長官一聲令下，各人又默然的站起，魚貫離開。在車站的角落，一個新兵和母親相擁作別，另一邊廂一個年輕女子依依不捨拉著的那個大概是她男朋友，兩人對望欲言又止。車站忽然添了幾分離愁別緒，連我這個外人也不禁感到戚然。

新兵們走了，我在回復冷清的車站內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是V叫醒我的：「出發吧！」原來已經九時了，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的緣故，感覺特別冷。四人又翻開行李添衣，把自己捲得密密實實才起行。一踏出車站，大家都驚叫起來，室外白茫茫的一片，原來冬天已經悄悄降臨，看著眼前的雪景，才知道我們一夜之間除了南下九百多公里，還跨越了秋冬的界線。

Vladimir不大，景點大都集中在一條大街上，沿路來回大概只需兩、三小時。預先買下中午到下一站Suzdal的巴士票，還順道看了一下車站內哪裡有吃的，方便我們又要趕車時有食物充饑。

出發的第一個考驗，是一條結了薄冰的上坡路，第一腳踏上去就差點滑倒。沒有專業冰爪的我們，互相扶持地避過冰面，踏著斜坡邊鋪雪的泥地向上走。

Vladimir崛起於十二世紀，本來是中世紀俄羅斯其中一個稱霸的公國，建有聞名的金門、升天大教堂等，後來被蒙古人佔領後，從此一厥不振，俄羅斯的首都亦因而東遷往莫斯科。

拿著旅遊書邊走邊找景點，中途誤打誤撞進了一個由教堂改建的天文館，館長見有遊人才出來開燈，熱心地用很基本的英文講解。（真的很基本，指著月球模型說：Moon! 就這樣而已。）在館內繞了一圈，他還示意我們到裡面去看天文電影，雖然盛情難卻，但奈何行程緊迫也只有婉拒。

出來後沿途拍照，嘻嘻哈哈地把玩遍地的積雪，畢竟上一次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已經是四年前在北歐當交換生的日子了。幾個大孩子最後又是趕得要命的滑回巴士站。餓了，再次兵分幾路，我在小食亭買了四個熱狗，哪知道小食亭不提供膠袋或紙碟，我雙手捧著四個蘸滿醬汁的熱狗走上樓梯回巴士站，樣子大概很狼狽，因為一個迎面走過的俄國OL明明正在講電話，看了我一眼後馬上笑了出來，還邊笑邊跟電話裡的人解釋，雖然聽不懂俄文，我想內容大概是：「我見到一個很滑稽的遊客。」吧！連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這天，俄羅斯多了兩個傻婆。

往Suzdal的巴士其實是小巴，跟到彼得夏宮的那種差不多，還有企位呢！上車的時候車很滿，還好一早買了票。旅遊攻略說Suzdal車站和市中心很遠，巴士到站時會多收8 Rubbles才進市內。當我自作聰明，以為沒有下錯車時，V忽然說：「那我們明天豈不是要很早出來買票？」噢！忘了。明天還想乘清晨五點的車呢！只好決定放好行李後再出去買。

下車前問了同車乘客我們要去的旅館位置，從身體語言了解，大概意思為：往這邊一直走就是了。可一下車我們就心知不妙，鋪雪的小鎮路面全部結冰，滑得幾乎無法行走，街上也只有零星的路人和幾個穿著雪靴放學回家的俄羅斯小娃兒。沿著途人指的方向一步一滑的走了五分鐘（其實只走了不到五十米），眼前就只有一道河，一個城堡和一個村莊，並不見有任何路牌或街名之類，到底 “1-я Красноармейская 15”在哪裡呢？

望著前路毫無頭緒，只好唐突走進一家小店，拿出黑白打印的Google衛星圖（因為平面地圖根本沒有任何標示），再將手抄的地址遞給店主。老闆娘很熱心，雖然不能確定我們此刻在地圖上的位置，但卻陪我們走出店外，邊說俄文邊打手勢：前面轉右…從地底穿過去…再轉右…直行…就是了。問到了這麼「詳盡」的無言指示，也不知是喜是愁，旅館一定很遠了，憑這幾個手勢，真的找得到嗎？

俄羅斯人的身體語言能力再一次令我們喜出望外，第一次轉右後不久，果然看見了一條下坡路通向一道過河的小橋，原來老闆娘的意思不是穿地底而是過河！然而我們的興奮感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整條斜坡都被冰封了，走下去的話大概會摔掉幾顆門牙。放眼望去，並不見有別的橋，而且小河在低地，我們在高地，前面的路也好不了多少。

「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裡…」
「我忘了旅遊保險的國際求救熱線號碼…」

終於，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和各人的驚叫、祈禱聲中，一行四人有驚無險地滑到了河邊，拍拍立下大功的屁股，走過小橋繼續向民宿進發。

轉右、再直行，我們最後走在一條街上，左右兩旁都是住宅，半天沒遇上一個路人。再找誰問路呢？忽然，在一間小屋的門牌上看見了疑似街名的俄文：Красноармейская!居然到了！不禁在寧靜的小鎮上失態歡呼，興奮地順著門牌奔向15號之餘，亦不得不對俄羅斯人的方向感和身體語言準確度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那彩藍色的小屋前，年過半百的屋主熱情地招待我們進屋坐下，在寒風中冰面上糾纏了半天，我們都累得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幾乎不願起來了。屋主帶我們到廚房，拿出茶點餅乾等招待我們，還為我們燒水煮茶！我們幾個在外「奔波」了近一星期，忽然在這裡感受到家的感覺，感動得有點想哭。

大家圍著暖烘烘的餐桌，邊吃邊討論哪款巧克力最好吃、藍莓醬是不是自家制的，不覺一個小時過去，我們還沒有外出觀光呢！想起外面的冰面路，真的有一刻想躲在這屋子裡聊天算了，還好大家沒有被慵懶沖昏頭腦，苦苦掙扎後終於帶上相機和錢包等必須品，以最輕便的裝束咬緊牙關向門外的冰路下戰書！

跟屋主太太要了一張Suzdal的地圖，指著地圖上的地標──洋蔥頭上畫了夜空圖案的教堂，目標就是看到這個然後吃晚餐！出門前屋主又遞給我們一條鑰匙，示意我們出入自己鎖門，全程沒有用語言的溝通，卻又來得那麼自然流暢。

也許是為了嘉獎我們的勇氣，再踏出戶外時有半邊藍天迎接我們，在小屋裡充電完畢，看著藍天格外有衝勁。依然是一步一滑的挑泥地、草地走，輕裝上陣感覺要容易得多，小鎮的街上依然恬靜無人，整個氣氛讓我們的腳步和心境也慢下來，拍拍街上的貓兒，路過兒童遊樂場又蕩蕩鞦韆，邊呼吸著冰凍的空氣邊感受這裡樸素舒適的生活。走走停停的，經過市中心又到處看看有沒有價廉物美的俄羅斯餐廳。終於到達那夜空頂的教堂時，已經快下午六點了。坐在教堂對面的石階上，靜靜欣賞灰藍色天空下那彩藍的教堂頂。我想：如果不是太冷的話，Suzdal的夜空一定很美。

我們幾乎是摔進機場的，想不到塞車的情況這麼嚴重，原本只要一小的車程，我們在巴士上搖搖晃晃了近兩小時都還沒到，在起飛時間前四十五分鐘，四個人無視路上溶雪後的一個個髒水窪，從巴士站直奔登機櫃檯才赫然發現，飛機廷誤兩小時至深夜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