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寧波（下）

Posted On 23/08/2023

梳洗過後已近午夜，門鈴卻突然響了。一個穿家居服的女人說自己是酒店經理，因為我們證件登記失敗，收到當局的警告電話要她立即處理，所以從家中直接趕來跟我們要證件重新登記。我心裡大罵自己幹嗎要開門，裝睡不就好了嗎？

我無奈的換了衣服拿證件跟著經理下樓，她說因為杭州亞運快到了，政府對人流出入登記查得非常嚴格，整個業界都人心惶惶，很多不熟法規的小旅館怕被罰，干脆完全不接外地客，她們是連鎖店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接待。半小時後，經理一臉愁容還我證件：「應該可以了」。下，應該？！

媽媽擔心得連劇集都沒心情看，在床上坐得筆直等我回來。我換上一個大笑臉：「印漏點東西而已，搞定了，沒事，趕緊睡吧！」

因應媽媽的狀況，我在漆黑的房間花了兩個多小時重新編排石浦的行程，尋找有車直達的景點，預訂隔天的早餐；看手機都看到快雙目失明了。

往東海半邊山景區的途中，網約車被交警指示駛進檢查區，摇下車窗把所有人容貌拍下，檢查車尾廂後才獲准放行。司機說，因為景區內有個杭州亞運比賽場地，所以提早兩個月就的保安已經是如此嚴密。

經歷連串小麻煩，我是徹底放棄了一向精打細算和想盡量多觀光的念頭，不是搭公車就是打車、每半個小時要坐下來休息，在景區茶座買杯CP值低的雪糕，和媽媽一坐就是半小時，往後的行程幾乎只是吃喝休息，甚至在咖啡店坐一下午。

幸運的是，烈日當空的海邊有樹蔭，可以坐下來吹著如冷氣涼爽的海風野餐；平台上高分的餐廳基本上都不負厚望，量足味美，服務也很周到。

媽媽的腳痛好一點，便想去參觀晚上免費的漁港古城，雖然比原定遲了半小時才讓人免費進，但省下偏貴的入場費還是讓我心情舒爽。酒店隔壁的小酒館做活動抽一元盲盒，居然抽到一支半公升大啤。

回寧波的大巴車票無法用回鄉證網上預訂，在公交車靠近總站時，我背起背包一馬當先衝向售票處，媽媽慢悠悠的拖著行李箱直接進候車廳坐下，合作無間。雖然還是買不到班次疏落的直達票，但售票員很熱心教我如何轉車更便捷。

最後一天晚上，我雙耳因為連續多晚戴工業級耳罩出現瘀腫，戴上痛得睡不著，脫下又被鼻鼾吵得睡不著，只能通宵滑手機。

在清晨回港的航班上，我完全不受後坐踢椅子尖叫的小孩影響，昏睡到降落給才媽媽拍醒。登上直接回辧公室的巴士，我心中竟閃過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結束旅途真好」。

這次旅程有太多的不完美，我也無法修飾我在過程中的焦慮、煩燥、疲憊，然而我還是很慶幸，自己還是應變過來了，絞盡了腦汁讓媽媽安心；也很感恩那些在我無助時伸出援手的人，回味著那些美味的餐點和辛苦換來的漂亮風景。

但短期內，我還是想暫停一下帶媽媽出遊了。

「老了，下次頂多去四天三夜好了。」媽媽揉著自己的腳，有點感慨地說。

心底有個我不願聽見的聲音告訴我，再過些年，四天三夜會變成兩天一夜，再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