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與成長
在疫情中後段,我有兩位摯友分別移民國外,又有兩位年輕的朋友同事分別因意外及急病離世。那種如鯁在喉的孤獨與難過,沉重得把本來就不快樂的我壓垮。以至過了很久,我才再有勇氣把這些寫下來,也再次悼念兩位離世的朋友。
生離
白天一個人爬山,傍晚到機場,吃著港式小食聚舊,以往在香港多年都沒有很常約見面,總是覺得「有下次」。
下次是一年之後,等Z回來探親,多年未見的K已為人母,說到時怎樣也要丟下老公女兒出來聚一次。
各散東西後的聚會,在大家的日程中特別優先。之前的幾年,明明大家都近在咫尺啊!
零晨四點來送機,V的未婚夫都呆掉,別怪我當電燈泡。十年來,我送了V三次機,每次都是不捨又羨慕,期待著她帶精彩故事回來。
但這次,她再不是一個人飛;身邊有人生旅伴,準備展開下一頁的精彩旅程。
我依然孤身一人,撕下一角靈魂放在V的口袋,借她的眼睛欣賞沿途好風光。
死別
她那麼年輕,沒有兒孫披麻帶孝,丈夫隻影在巨幅的挽聯下,「白首難偕」四個大字沉重得刺眼。N年前未婚的兩小口吵架,我們幾個陪她邊喝酒邊哭,然後架著喝醉的她交給在樓下憂心忡忡等了半天的他;那彷彿只是昨天的事。
不久之前的聚會,我因小病缺席,然後就再沒有下次。塞滿了帛金信封,卻填不了失去她的空洞。鋪天蓋地的花牌極盡哀榮,卻喚不回那年輕的生命。
他那麼善良,只有他願意抽時間給我這新人講解工作。他在醫院跟死神搏鬥時,整個辦公室亂了套,原來勞任怨的他承擔了大部份工作,沒有人想接手。
伯母哭喊著兒子的名字,肝腸寸斷幾乎暈厥,孩子才五歲,茫然的娃娃臉似乎還未了解死亡,由一臉哀傷的親友指導著「擔幡買水」。
一個生命逝去,一個家族的悲傷。隆重的葬儀安慰的是生者傷痛,逝者回不來。留下的人,多少有點義務,要代逝者好好活下去。因為,死亡和明天,真的不知哪個先到來。
成長
生離和死別接連出現把我壓垮,不得不尋求專業協助,花了不少時間,把自己從抑鬱中拉回來。感激沿陪伴我的朋友和社工,在治療(自療)的過程,學習到如何從傷痛中找到動力,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包括自己);也從新認識了自己,想通的那刹那,我感覺自己忽然成長了。
即使在之後的日子還是對生命有很多疑惑,至少,我會有信心去思考和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