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木寺爬山?!
兩天前還在頭痛的我,居然會在海拔3600m的郎木寺爬山?!要不是我已經和青旅認識的新朋友站在山頂,俯瞰郎木寺鎮全景,我大概還不敢相信這事實。
我想起V回應我在夏河憂鬱的訊息:「放心,你每次旅程開始都抑鬱的,隔天你就玩得樂極忘形了。」V比我更了解我啊!
從夏河到郎木寺的直達巴士要到旺季才營運,我只能先到合作市轉車,也順道逛了一下有名的米拉日巴佛閣。在滿載本地人的小巴上搖了三個小時的山路,我慢慢的走在郎木寺鎮的街道上,生怕走快了會高山症。
古色古香的街道空蕩蕩,沿路經過一些旅館都重門深鎖,也不知歇業多久了,連我預訂的Hostel大門也緊閉著,我心裡一沉。還好隔壁茶座有位小哥戴著耳機在看書,只能冒昩打擾他問一下。
「我也是住這青旅的,老闆在呢,可能睡午覺去了,你先進來,我幫你找他。」
經歷夏河的寂靜,來到這不但老闆在家,還有一千零一個旅客,我感動得立馬愛上了這小鎮。
我訂了多人床位房,老闆卻讓我升等住雙人房,「床位房我來不及收拾,你就住雙人房吧,沒關係的,反正也沒有其他客人來。」老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意識到,看書小哥L似乎會是我在郎木寺唯一的旅伴了,趕緊問他要不要拼車到附近景點。L說他有車,但附近景點都去過了,覺得沒啥意思,建議我去能走路到的納摩大峽谷和天葬台,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我來住一個月放空,看看書,觀光甚麼的要花錢我就免了。」
我帶著小失望自己出門,吃過午飯後陰霾的天空變成藍天白雲,我趕緊回旅舍拿帽子和防曬,L見我回來,提了我一句:「這邊天氣變得快,等會可能會下雨,你記得帶傘….. 哎,你一個人去納摩可能會有野生動物,不然我還是帶你過去吧,順便撿下垃圾。」於是,我拿了兩個塑料袋,跟著L走小路繞過格爾底寺的售票處,走進翠綠的納摩大峽谷撿垃圾去。
草坪上,一群年青的小喇嘛在玩飛碟打球,L說他們一星期只有一天放假,所以都很珍惜的用力玩樂。L還笑說,上次有兩個小喇嘛帶他去爬山洞,小孩像猴子般身手敏捷爬上峭壁,他跟著差點沒摔死。
L來之前早已把郎木寺的歷史文化熟讀,一路上跟我講藏傳佛教的派系、格爾底寺和對面賽赤郎木寺的分別,還有中式清真寺和對少數民族漢化的政策等等,也分享了他的遊歷和對世事獨特的看法。傍晩時份果然開始下雨,我倆各提著一大袋垃圾急步回鎮上,中間穿過格爾底寺的僧人住處、廟堂等等,再從格爾底寺的正門出來。(咦,好像有哪裡不對)
隔天一早我自己打著傘參觀賽赤郎木寺,乖乖的付了門票往天葬台的方向走,由於天葬要靠禿鷲,所以天葬台一般都設在遠離民居的山裡。
我在雨中走了一快一個小時的泥路,中途有一輛車超越我,然後當我走到山腳,同一輛車回來了我還沒到,這才突然想起L說過,本地人的車進去基本都是進行天葬的。我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我這樣進去會打擾人家嗎?
拿出相機Zoom到山上鋪滿經幡的地方,只見一隻禿鷲盤旋著離去。再二十分鐘後,當我終於到達,禿鷲早已散去,只剩一位喇嘛一位藏民在拉經幡和唸經,他們對我微笑打招呼,並沒有逐客的意思。
但我忽然想到當年祖母離世,準備火葬之際,如果有個老外來想要參觀,感覺總是怪怪的吧。所以我也沒拍照,看了一下趕緊離開。
後來L笑我以己度人,藏民對死亡的看法才沒有那麼多忌諱;錯過了天葬的過程多可惜。我說沒差,反正我有點害怕看。在生死面前,我少有地放下「要看盡所有景物」的執著。
下午L問我要不要爬對面那座山,不過他也不熟路,覺得找個伴一起爬比較穏妥。我望著外面的大晴天,想也沒想直接說好,心想反正沒別的事情,去看看情況,如果太難太累便回頭好了。
於是我倆跟正要睡午覺的老闆說一聲,買瓶水便出發找上山的小徑。中途跨過鐵絲網、等待成群的氂牛走過、避開大叢的荊棘、在石壁下休息,原來這座山真的不難爬(雖然完全沒有路)。在紅石崖下,我們俯瞰整個郎木寺鎮,還可以看到山背後往迭部的公路。
L隨口說,現在我們的海拔應該至少有3800m吧。我心中一凜,對啊!我居然在高原爬一個沒有路的山!然後我居然安然無恙到了山頂!心中成功感大大提升,L又指著對面更高的山說,下次我再遇到能爬山的旅人,就去爬那裡。我心想,還好我來得早啊!
L是個很神奇的人,在家鄉找了一份不用上班的工作,靠著每月幾千元的工資,在國內四處遊歷;終極窮遊的他只吃最低價最地道的飽腹餐,對甚麼藏式奶茶、糌粑等完全不感興趣,很多景點他都嫌門票貴不屑一去,對社會滿腹的牢騷,討厭打卡拍照,但對人對自然環境卻有顆熱情的心,是個活潑的憤青。
跟夏河遇見的J相比,J願意花高價租藏服、試吃頂級餐廳,在不漂亮的收費景點用力讚嘆,拍照都是同一地點連拍幾十張。L和J幾乎是完全相反的人,卻同樣的熱情,我跟L和J短暫同遊都非常聊得來,中間的落差感也相當有趣。
跟L討教了很多國內旅遊的資訊,隨口說定那天在旅途上遇上再爬山去。
P.S. 離開郎木寺時,天天睡午覺的老闆仍然「沒空」收拾床位房,我在房間留下的致謝Postcard,在足足一星期後,終於被老闆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