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蘭卡(4)印度洋立釣

感恩在Yala Safari超額完成,我們省下時間逃離悶熱的叢林,南下到海邊古城Galle,吹一吹印度洋的海風,尋找立釣的漁民。

Stilt Fishing是斯里蘭卡有名的海岸線風光,二戰時期糧食短缺,窮得連出海的船都沒有,只能把木竿插在近岸的海裡,像踩高蹺般站在上面垂釣,漁獲並不多,但戰時每一口食物都份外珍貴。

戰後立釣成為一大傳統,整個南部的海岸線都插滿木竿有漁民垂釣,stilt fishing曾盛極一時吸引遊客慕名來看。

然而2006年的南亞海嘯幾乎毀滅了整個南部的海岸線,倖存的漁民流離失所被逼遷入內陸地區;加上經濟不景氣,環境靠天然恢復進度緩慢,離開了的人大部份都沒有再回來。回來的人也大多有其他工作謀生,只在清晨和傍晚稍事垂釣,堅持把文化代代傳乘。

這逆光垂釣的畫面卻意外成為斯里蘭卡的其中一個旅遊標誌,遊客依舊絡繹不絕,有漁民索性把木竿出租。

Stilt Fishing漸漸變成為遊客而設的表演、體驗項目,無業遊民(抱歉,應該是演員們)躲在沙灘的小屋子,一看見遊客拍照就跑出去討價還價,談妥價錢就下海「埋位」(大約是500LKR-2000LKR一個漁夫),好像失去了原本傳統的意義。

「這樣,還要去看嗎?」
我和V對上一次討論這個問題,是發現以色列的死海畔靠人工堆沙灌水維持的時候。

「去吧,都來了,當看歷史遺址吧,至多走遠點用長焦拍照。」
是的,慶幸死海當年我們也去了,現在戰火連天去不成了。

於是我們來了,從Galle坐上播著強勁音樂的迷幻巴士,來到Koggala。


下車走了兩步,一個中年歐美遊客撇下圍著她的Tuk Tuk司機,問我巴士車費,我答160LKR,她一臉不可置信:「That’s it?!」斯里蘭卡消費真的低,在歐美客眼中落差更大。

有次在餐廳聽到鄰桌結賬時語氣很重的說了一句:「This is RIDICULOUS!」嚇得侍應戰戰兢兢地道歉,並複述一次餐點價錢,「How can it be so cheap!」哎,大姐,兩句你連著說不行嗎?連我這個路人甲也給你嚇一跳啊!


Koggala有個潟湖連接大海,5000LKR就可以包一艘小船遊湖跳島,不到兩小時的boat tour,在肉桂園親手從肉桂枝上削皮;島上寺廟的小和尚害羞的躲著遊客,船家喊他聊聊家常,才從樹後探出頭來。

湖面的風略略吹散了暑氣,但中午實在是不適宜戶外活動,找了家Beach side restaurant吹著海風吃午餐。在躺椅上看著海裡無人的釣魚木杆發呆,忽然有幾個漁民走出海坐到木杆上。

啊?真漁民不會笨到正午出來曝曬,假漁民的話,方圓百里也不見有遊客啊?管不得那麼多,難得有人圶「釣魚」,我們帶著好奇離遠偷偷拍了幾張照。


一輛旅遊巴停在路邊,十多個遊客跟著導遊下車向海灘走,更多的漁民走出來,木杆上一下子熱鬧起來,相機的快門聲響個不停。

漁民們熱情邀請遊客爬上木杆打卡,黝黑粗壯的臂膀輕易把笑靨如花的紅裙大媽托到木杆上,大媽接過漁民手上無魚絲的釣竿,對著閨蜜的鏡頭擺出N個風情萬種的姿勢。


那邊廂,導遊和領頭的「漁民」點算遊客人數,握了握攥著鈔票的友誼之手,然後指示團友們上車離開。漁民熱情的揮手送別,然後四散於沙灘中,海面又回復平靜。

一頓飯下來,我們目送三、四車遊客來了又走,人數十到三十不等,導賞語言清一色普通話。

午後參觀了一個海龜救助中心,佔地不大,收容的都是因人類捕魚業而斷肢爆殼的可憐海龜。帶著略沉重的心情,拖著越來越長的影子在海邊走著。

「我想落海游水。」
「咁我坐低睇書。」

我小跑著奔向大海,青春的火焰燃燒了十秒,水深未及膝時便消失殆盡。

浪不高,湧來時卻沖得我腳下踉蹌,站不穩跌坐水裡;更可怕的是,浪退時力量大得像有人抓著我的腳往海中心拖。嚇得我連手腳並用,狼狽地退回岸邊,游泳是不可能的了,但還是想泡一下海水。

觀察了好一陣子,在海灘線後一點的沙地上坐下,浪來時水位只是剛好打濕肩膀,浪退時卻要手腳都紮進沙裡抗衡,坐著比平時游泳累十倍!

說是泡水,其實更像是被海浪反復毆打和拖行,怪不得長長的沙灘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下水。

堅時了半小時終於放棄,回到沙灘上看著夕陽緩緩下沉,用早已酸軟的雙臂奮力舉起相機,留下這完美的日落風景。

V見我筋疲力盡的樣子有點詑異,我講了海邊情況,她悠然地合上書,把半瓶啤酒遞給我。

「還好我沒下水,今天看書進度不錯,很滿足。」
「總算『游』過四大洋之一,很滿足。」

走在旅途上,我們都變得份外容易滿足。

入夜後涼快多了,我倆悏意地走在Galle古城街道上,坐進甜品店的小陽台,看著街景聊著她在澳洲我在香港的生活。人大了,生活話題比以往多了一點沉重,我們都很容易想太多,但慶幸還有一個願意聆聽的對方,不致於困在自己的小劇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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